这不仅是宁波图书馆首次得到该奖提名，也是中国公共图书馆界在该奖项零的打破。宁波图书馆新馆的亮点之一，便是为残障人士供应了便利。它的盲人阅览室使书本这种依托笔墨、专属视觉的知识拍门砖，为所有人做事。而24小时自助图书馆、读者做事区等区域也意味着图书馆在以更为亲近的姿态在努力做事。第六届年度公共图书馆奖的终极获奖者将在八月中旬揭晓，宁波图书馆新馆或许成为这个国际奖项的第一个中国获奖者。
2018年12月28日开馆的宁波图书馆新馆。（图片来源于宁波图书馆官网）
从本届公共图书馆奖可以看到，人们对付图书馆的需求却不是一成不变的。最近几年新修或重修的图书馆呈现了一些新的方向，这也表示在年度公共图书馆奖这个年轻奖项的评比标准中：实用的建筑空间，信息技能的灵巧与全面运用，以及与当地文化生活的领悟。
本期读刊从近期的各国公共图书馆动向出发，希望一窥这些动态后的不雅观念转变。文中列举的多是西方国家的案例，但这些趋势并不限于欧美。图书馆评估标准的变革背后，是人们对图书馆这一公共机构的不同设想。图书馆不再是知识集权的象征，不是高不可攀的殿堂，它可以成为社交碰撞的场域与创意的孵化器，是扎根于当地社区的有机构造。
撰文 | 冯塬雅
翻修与重修：疫情下的逆势高歌
过去的一年由于疫情而事事搁置，公共空间也由于社交间隔而成去世水。但图书馆的建筑却没有结束，乃至可能由于人们对社友谊况的渴望而加快了脚步。从去年年底开始，西方公共图书馆的建筑操持就持续年夜进，而个中尤其引人瞩目的是华盛顿公共图书馆系统的全面升级。
2020年底，华盛顿公共图书馆宣告斥资1750万美元，开启为期十年的“新代图书馆”（Next Libris）操持。这项工程打算在2024年前翻修华盛顿现有26座图书馆中的24所；这个十年操持一结束，公共图书馆系统就将紧随着开展持续至2030年的全面升级。2020年9月24日，闭门整修了三年半的马丁·路德·金图书馆在华盛顿强势重开，算是为这操持成功试水。
疫情期间，公共图书馆普遍采纳了各种降落传染风险的防护方法。
与此同时，堪称环球体量之最的华盛顿国会图书馆，在去年玄月底资助举办了第二十届国家图书节（National Book Festival），约请了120余位作家、墨客和插画艺术家进行线上谈论，内容切中黑公民权和二十一世纪民主形式等热点话题。而在洛杉矶，图书、故事与灵感节（Festival of Books, Stories & Ideas）刚刚在网上落幕，参与者包括普利策奖得到者Viet Thanh Nguyen。
从这些改建和新建操持中，我们不难总结出如下趋势：管理数字化，"大众年夜众的资源利用更加无障碍，以及"大众年夜众活动的多样化。
华盛顿国会图书馆内景。兴建于1800年的华盛顿国会图书馆是天下上藏书量最大的图书馆之一。
数字化管理：不转型就淘汰？
华盛顿图书馆升级操持书中提到，新一代的图书馆将更加公正和智能（grow equitably and smartly）。这两个关键词很能代表西方图书馆的转型方向，又相互冲突。
首先，数字化是图书馆的一定发展趋势。根据图书馆管理咨询网站Bibliotheca的调查，自2010年起超过800座英国图书馆由于利用不敷而倒闭。一方面，亚马逊、奈菲和其他网络平台使传统的图书馆租借业务形同虚设。另一方面，随着手机软件成为紧张的消费和业务处理模式，依托于客户端软件的高效自助系统成为研发重点和大势所趋。
传统图书馆模式已经输给手机了，但数字化能够轻易地为图书馆找回失落去的阵地。毕竟，很多书本、手稿和文件资料是商业化平台无法也无意供应的。公共图书馆迫于疫情而关闭，但封锁令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图书馆本已迫不及待的网络化趋势。
在今年十一月的市政会议上，布鲁克林图书馆馆长琳达约翰森提到，会将图书馆的预算集中用数字化档案和线上活动——电子书，有声书，手机软件和Zoom等视频平台上的课程和谈论等，种类俱全。事实上，机构拥抱数字化的决定实在迫不得已：疫情中，公共图书馆的资金状况加倍窘迫。在浩瀚连续掩护和拓展的项目中，卖力人鉴于信息时期的大趋势和疫情的分外需求，只能优先选择数字化。以今年图书馆大奖候选之一的澳大利亚Marrickville图书馆为例，IFLA强调了图书馆的全自动档案管理体系。
当代主义风格的马丁·路德·金图书馆。
离开书架，走进社区
刚才提到，公共图书馆的第二个发展方向是强化公共性——分散图书馆资源，并深入惠及社区——但这同时也是公共图书馆的发展困境之一。要让图书馆系统扎根社区并日渐巩固与社群的联系，须要根本举动步伐的铺设和长期且持续的活动支持。但这个资金支持却来之不易，且依赖于政府部门和商业大亨的捐助。
就在疫情开始之前，纽约图书馆系统向纽约市议会提交预算，协商过程十分胶着。全市图书馆系统终极只得到纽约市2021年总预算的不敷百分之一。疫情暴发后，真正得手的可用资金寥寥无几，而图书馆事情职员的康健防护又是一笔额外的开销。这就意味着，公共图书馆非常依赖会员费、个人捐助和基金会补助等社会资金。幸运的是，纽约公共图书馆从纽约生命基金会得到了一百万美元的“领导力礼金”（leadership gift），并与HBO、美国银行和Bloomberg慈善基金会保持长期互助关系。布鲁克林图书馆也有Whole Foods、Goldman Sachs等大型公司的稳定支持。
Bibliotheca在调查中提出：“具有前瞻性的公共图书馆，已经从资源租赁的单一做事转向，开始供应日常课程、实际做事和各种临时活动，为社区供应终生学习机会。”这个结论的隐含条件是，公共图书馆也在积极地将触角伸入社会，从单一确当局扶持部门转型成主动求存的非盈利组织，拥有多样化的资金来源和做事办法。
费城公共图书馆的自行车借书模式。
为了在疫情中依然深入社区，各地图书馆也变出了很多花样。除了扩充电子档案、举办在线活动、供应快递做事、增加消毒机器和自助机等，美国和欧洲图书馆在社区中散布了供儿童学习的故事板，使他们在没有图书馆的隔离生活中也能在自然环境里保持阅读习气；有的图书馆推广了有借书功能的自行车或篷车；每晚，家长可以收听图书馆的床前故事节目；俄亥俄州的Dayton Metro图书馆操持为八百户人家供应四个月的免费WiFi，连续着资源平等化的公共职能。乃至连之前倒闭了的图书馆也找到了复活的办法：丹麦的Book1青年旅店今秋开张；旅店改建自1934年的老图书馆建筑，既是住所也是阅读空间。这样的例子在美国和日本也习认为常。而尚未从疫情中规复过来的西方公共空间，也匆匆使各大图书馆以更安全的办法渗透进日常生活，各种各样的社区活动便是紧张的遍及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康健安全中央3月公布的社会场所疫情期间危险度评估中，图书馆被视作低危场所，引起了全美图书馆事情职员的激烈反抗——图书馆已经逐渐变为社交场所，但学术界彷佛还没反应过来。于是一个月后，康健安全中央更正了报告，将图书馆列为与超市、社区活动中央等同级的中高危场所。
日本图书馆旅店。
在未来，实体图书馆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一方面来看，公共化与数字化的趋势相互推进。在博物馆与图书馆做事机构（Institute of Museum and library Services, IMLS）的最新调查中，各大图书馆的公共活动量在2006至2016年间增长了48%，而活动参与率提高了35%，但38%的美国图书馆利用者依然不知道这些互动的存在。更高效的在线推广必会面效明显。
但在另一方面，实体图书馆具有不可取代的公共性。纵然在纽约等国际都邑，技能遍及也并没有达到百分之百；部分居民依然只能借用图书馆的免费网络和打印机等技能做事完成学习事情项目。图书馆的儿童区也为所有社会阶层洞开教诲大门，供应儿童教诲项目、书本玩具等资源和社交机会。公共图书馆最裨益的，是在大众传媒、尤其是消费社会中逐渐隐形的社会底层公民。图书馆的实体存在，依然是稳定、威信和保障的象征，图书管理员也为并不闇练自助系统、数字化平台的少数人供应了必要的指引。纵然预算窘迫，纽约公共图书馆也依然为生活均匀线以下的黑人社区供应了免费教诲资源。盲目的数字化，意味着公共图书馆也会从资源不平等的问题中抽身而出，可没有了这份社会关怀，公共图书馆又如何匹敌极度丰富的商业网络平台？
Gensler网站就未来图书馆的模式进行了民意调查，个中“社群与社会做事”、“去中央化的图书馆空间”、“技能集成向的会议场所”、“在线课程”等成为了多数人的选择。
著名记录片导演Frederick Wiseman在《书缘：纽约公共图书馆》（Ex Libris:New York Public Library, 2017）一片中，以他独特的幽灵般的叙事视角，以极个中立的态度解剖了纽约图书馆体系这个庞然大物。影片中没有主角，正如这个高度平等性地、铺展在92个据点之间的图书馆运转网络一样。他的镜头从蚀刻画藏品转到诗歌再到高度数字化的智能大楼，采访了Patti Smith、Richard Dawkins这样的文化名人，也将普通员工纳入个中。他呈现的纽约公共图书馆是一个百足之虫，虽然有弘大体系都会有的官僚化问题，却依然在挣扎着从各个角度、在各种空间供应事无年夜小的公共做事。这也是环球新建"大众年夜众博物馆的共同追求。
纽约公共图书馆内景。图片来自记录片《书缘：纽约公共图书馆》。
图书馆的蝶变
从上世纪末开始，图书馆建筑逐渐变成建筑奇不雅观，在设计中看重集会功能。譬如2016年景立的俄亥俄州Toledo图书馆King Road分馆，当代主义风格亮眼，书柜不再扎堆得令人恐惧，而是像书店一样铺散开来、任人取阅；2018年，南方中央图书馆在肯塔基州开馆，以梯形的平面规制和闪耀的钢铁装饰得到了美国建筑大奖；今年，奥斯陆的Deichman Bjørvika中心图书馆一开馆，就以悬臂式的上层构造得到普遍关注，而个中分解出浩瀚角落，知足了桌面游戏、音乐演出和个人阅读的需求。图书馆社会性子的转变，是浸染于其物质载体的。
南方中央图书馆。
图书馆的定义在发生改变。曾经，图书馆是德里达在《档案狂热：弗洛伊德印象》里所描述的具有威慑力的知识威信机构，是希腊官员的私人空间里开辟出的公共空间，是博尔赫斯笔下迷宫般的、暗含存档逻辑体系的超越个体存在的建筑——它们是用来存放归天知识的仓库，不须要令人愉悦的自然光芒、舒畅的座椅、有趣的公共活动或秉持社会公道目的的公益项目。它们和中心权力机构一样，由于深不可测和难以触及而成为某种独立普通人的抽象存在。
美国作家苏珊·奥尔琳在《亲爱的图书馆》中写道：“图书馆既使人敬畏，又令人恐怖，人们相信图书馆是活物：一个巨大的、无限的公共大脑，霸占了全天下现在所有的知识，并且有可能成为我们在超级打算机时期所害怕的那种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智能生物。”这意味着图书馆一如权力机构，它的公共性对普通人施加着知识上的压迫性威信，不容质疑。它为文化供应正当性，也由于象征合法性成为专政权力的争夺和毁灭工具——始皇焚书、中世纪教皇敕令“火化”（cremated）犹太书本、纳粹对犹太书本的更彻底的抹除等等。奥尔琳在书中仔细梳理了有史以来的图书焚毁行为，并感叹道：“据教科文组织统计，被摧毁的书本数量是如此之多——有几十亿册之巨——以至于我有时都难以相信这个天下上还有书幸存下来”。
《亲爱的图书馆》，（美）苏珊·奥尔琳，文泽尔译，新经典文化｜文汇出版社2021年5月。
但图书馆在一次次的焚毁中幸存了下来。而在知识加倍触手可及的互联网时期，图书馆所蕴含的令人生畏的威信也逐渐淡去。
可就像马丁·路德·金图书馆刚刚开放的新建筑一样——透明玻璃，宽阔的自习室和活动空间，专供非盈利机构租用的办公场所，音效完美的演唱会空间，更多的利用指南和自助点……图书馆变得越来越轻盈，知识被数字化，真实的人的存在和社交需求成为新的主角。连建筑工具、艺术和音乐制作工具，也与书本一样可供租用。图书馆的生活化，或许也意味着知识威信机构正在根据社区的需求丰富着对“知识”的定义，走进平凡人的维度。正如苏珊·奥尔琳所说，历史上的图书馆在一次次的点火和摧毁后也被不断重修，人们总是会努力修复文化的载体，重修过去和未来之间的纽带。因此，纵然是在疫情的困境之中，公共图书馆也依然在蝶变。它或许不再是那个令人恐怖的最强大脑、保卫着守卫森严的知识天下。它逐渐变得像温暖的身体，各种社会活动像新陈代谢一样在体内发生。更主要的是，它正在更为主动地走向社区，就像在向前洞开双臂。
参考链接：
https://wtop.com/dc/2020/11/dc-could-build-3-new-libraries-by-2030-under-175-million-improvement-proposal/
https://www.nationalgeographic.com/travel/2020/09/libraries-respond-to-coronavirus-with-book-bikes-and-virtual-festivals/
https://www.gothamgazette.com/city/9974-new-york-public-libraries-adjust-pandemic-nyc
https://www.forbes.com/sites/leahrosenbaum/2020/04/23/johns-hopkins-changed-its-guidance-on-re-opening-the-economy-after-pushback-from-librarians/?sh=2980697f71a2
https://www.bibliotheca.com/reopening-libraries-after-covid-19/
https://www.govtech.com/network/Ohio-Library-System-to-Connect-800-Homes-to-Free-Internet.html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dc-md-va/2020/07/17/mlk-library-will-reopen-september-giving-dc-renewed-central-library/
https://www.gensler.com/research-insight/blog/design-ideas-for-the-post-pandemic-public-library
https://www.sc.edu/uofsc/posts/2020/04/04_conversation_sensory.php#.X92Fotj7TD4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gallery/2021/jul/07/a-cultural-masterpiece-the-worlds-best-new-public-libraries-in-pictures
撰文 | 冯塬雅
编辑 | 李永博；王青
校正 | 王心
